我不会写文

【皇稣】鳌千岁与稣浥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

 灵感是漠河舞厅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他又来了,这一次,他隔了许久才来。

  

  男人身形高大,蓝色的发里掺着几缕银丝,他眼角有岁月荡开的细纹,背脊还挺得笔直。宽厚的手掌推开酒馆的木门,发出“吱呀”的声音,落了灰尘的开关被人压下,“啪”一声,按钮颠倒,白炽灯映亮这一方天地,这间酒馆还保留旧年代的摆设,歇业了许久,被买下来之后,就没有人再去照顾它,摆设乖巧地停在应该在的地方,像是被时间遗忘的一隅,只有不断厚积的灰尘提醒着它的古老。静默中,男人拿起靠在墙角的扫把,稍微俯身去应和这不算太长的木棍,规律的簌簌声响起,扫帚苗把木板上的灰尘都聚在一起,送了出去。

  

  水龙头生了灰青的锈,拧开时用了他一点力气,男人的行为给荒寂的酒馆带来了一丝生气。蛀了虫的木柜,褪了色的标签,酒瓶里的水干透了,这间屋子老得不像话,只有留声机——放在左侧柜台上的留声机,被人特意盖上白色的布罩,保留了一点如同主人的精气神。

  

  唱针搭了上去,轻慢的音乐缓缓流了出来,于是男人稍微扬起脸,在白炽灯下,在舞台上,微微踮起皮鞋的根,揽着虚无的影子,晃动腰身,沉醉地跳起舞来。

  

  三十七年前,他在相同的地方教八纮稣浥跳交际舞。

  

  他牵过舞伴的手掌已皱起皮来,却还是对舞步十分熟稔。空无的酒馆,寂寞的人儿,配合着音乐转身。他微微垂着眼眸,神情沉醉,兀自进行了一场双人舞。

  

  灰尘在白炽灯散下的光中浮动,八纮稣浥的脚尖搭在他的脚背之上,一步之差,得以让他难为情。他低着头,垂下了眼睫,愧疚地往下看。可爱极了——北冥皇渊想。可爱极了,一对镔铁静静地放在柜子上,他在这儿教爱人舞步。这是八纮稣浥从未接触过的新领域,双人舞多为男女同伴服务,他跳的是女步——他并不在意这个。戴着鲛紗的手掌搭在他的背上,温柔的情人耐心地教导他,在大提琴的伴奏声中抬步,后退,转身。皇渊动作流畅地像生活在水里。

  

  八纮稣浥懵懵地悟出,这是一种调情的方式。北冥皇渊低头,用耳边的鳞片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,引得他脖子都烧起来,气恼地推开他。

  

  虚无的影子不会推开他。一年一次来到这是二人的约定,但在许久之前,八纮稣浥就没再履行过承诺。

  

  也许他死了,死在了海境的内战之中,渺无音讯,人间蒸发。北冥皇渊揽着他转过身,他和八纮稣浥跳过许多次的舞,在不同的舞曲之中磨练,渐渐熟悉彼此的节奏,让他得以轻易地脑补:哦——下一步,稣浥的左脚会踏在这,他的尾指顺着节拍落下三寸。

  

  旋转的人从青涩到游刃有余,单薄的肩膀附上结实的肌肉。北冥皇渊离他这样近,看着他两条眉毛渐渐浓了,嘴角倔强地抿起——是投入社会之后生出锋利感,他已不为重复了数百次蹭颊的动作而羞赧,反而回应他,在变奏里一步一步地走,烟灰色的眸子落在他下颔之上,无声地挑逗着,彼时有流动的光影照在他脸上,每一面都有特别的韵味。

  

  废弃的酒馆里,白炽灯的光打在北冥皇渊的脸上,显得惨白,他俯身,按照规定的动作将他送了出去,手掌微微曲了起来,拢着他手指,不让他离开。八纮稣浥公私分明,不在这时扫兴,但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。

  

  似乎不远处有什么在震动。

  

  ——这么乱,这么乱的世界,引走了你的注意力。

  

  ——这么乱的世界,谁能独善其身呢?

  

  这场舞只属于两个人,个头挺拔之后,酒馆也显得狭隘,北冥皇渊的手臂仍能伸出去,八纮稣浥却有一丝犹豫,这一刻的犹豫,让他错过了这个节拍,造就了一场不完美的交际。

  

  最后一面,总是要留下遗憾,才能让人念念不忘。

  

  也许他人看见的烟灰色眸子,向外看时,也是沉寂的灰。

  

  北冥皇渊仍想找他跳一曲,他迈出自己的天地,就在迭起的硝烟之中迷失了方向。八纮稣浥穿紫衫,像一片薰衣草花田,有清淡的香味,是很好认的。浓烟之中,所有人都是灰色的。

  

  北冥皇渊找不到了。他见横尸遍野,每一具都有家人领走,他站在之中,哀恸的人匆匆从他身边路过,他孤寂地站在这里,等得这里只剩一片荒野,他也枯败了。

  

  或许他会回来,他侥幸逃生了,他仍然记得这个约定。十月六号的下午四点,要在演途关的小酒馆里,完成一场双人的交流。

  

  这里开了一扇小小的窗,往前最热闹的时候屋顶装了许多彩灯,后来他买下此地,拆卸了大半,阳光投下窗户的影子,四四方方,两道粗线分成四个格。再一年,有树栽在旁边,再两年,有更高的建筑挡住了西边,于是在太阳落下的时候,只剩一小束,可怜巴巴的余晖。

  

  留声机骤然停了,北冥皇渊的动作随之一僵。有风吹来,晃动了残缺的窗户,风将灰尘点点从他怀里吹走,吹走了他幻想的情人,残忍的风,无情的风,强行地将他从幻想中抽出。男人倏尔鼻头一酸。

  

  穿紫衫的男人停在了门外,拢在腹前的四只手掌捧着一块沉甸甸的镔铁,金色的手掌压在门板上,他闭上那双烟灰色的眸子。

  

  赴一场约定,却来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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